第42章 歃血为盟-《我在诏狱看大门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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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用当地话对着小贩问道。

    “一文钱一个。”

    对方也只当他是本地人,眼皮都懒得太一下,用小铲子给糍粑翻面。

    “来一个。”

    梅千张说着,从胸口的衣襟出掏啊掏啊,摸出一个铜板,扔进了黑陶罐里。

    梅千张扔钱的时候,故意“不小心”掏出了两枚铜板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被他丢进了罐子里,另外一个则坠到了地上,咕噜噜地滚了几下,落在了摊主的脚边。

    摊主铲糍粑的手顿了一下,看到眼前这个小伙子浑然不觉的表情,偷偷地将腿往前伸了一伸,把那一枚铜板踩在脚底下。

    梅千张接过包在小片油纸里的松软糍粑,大口吃了起来,边吃遍转身。摊主这才放下铲子,弯下腰,去捡那一枚铜钱。

    “嘿,一大早的运气还真不错。”

    他拿着铜板站了起来,吹了吹上面的灰,刚想要将其扔进罐子里。

    一抬头,却发现自己用来装钱的陶罐整个都不见了。

    再定睛一瞧,前头那个慌慌忙忙跑动的人,不就是刚才买糍粑的那个客人么。

    “哎!小贼,哪里跑!”

    摊主当下从车摊后面跳了出来,抡起铲子就开始追。

    他一把年纪,哪里是梅千张的对手,跑了两步就看不到人影了。

    另一边,城郊的某个破庙前。

    梅千张捧着罐子,拿起两个铜板,闻了闻上面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都是油烟,难闻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本来还想拿两文钱回去还给邱子晋的。

    算了吧,那么臭的东西,怕会玷污了书生干净的手。

    他嫌弃地将铜板扔了回去,用手随便擦了两下石门槛上的青苔,好整以暇地躺了下来。

    果然,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。两个长相猥琐,满脸狞肉,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男人。往破庙这边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喂!小兔崽子,快起来!”

    两个人看到梅千张一手支在脑后,横躺在寺庙的门槛上假寐,其中一个人伸出腿,就要往他肩膀上踹。

    梅千张“咕噜”一下打了个滚,堪堪躲过了那人的一踢,懒虫似得滚进了庙里,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。

    “小兔崽子叫你爷爷干嘛?”

    “我叫你起来!”

    来人不假思索地回道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这泼皮无赖占了便宜。

    “好你个臭小子,居然还消遣爷爷我!”

    “呵呵……”

    梅千张发出一声讨打的奸笑。

    “臭小子,你是哪里人,怎么看着有点面生?”

    对方看了看他的面孔,有些狐疑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哪里人,本地人咯。”

    梅千张也学着他,流里流气地答道。

    说出来的话,自然也是本土乡音,粗听之下,毫无破绽。

    这无赖指了指自己,又指了指身边撑着腰,也是满脸怒意的男人。

    “本地人?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?你知不知道整个城隍庙的市集都是我们兄弟俩的?你跟谁混的,名字报出来,爷爷们给你小子留一条腿回去报信!”

    这两人明显把梅千张当成来抢地盘的马前卒了。

    梅千张猜的没错,刚才他和邱子晋在集市上走了一圈,他就看到这两人沿街收保护费呢。

    那些摆摊的,卖东西的摊主,不论汉人还是僚人,见了他俩都乖乖掏钱买平安。

    他就知道这片地界是他们两个的势力范围了。

    今天的这个早市,就开在昨天庙会集市的地方。是城北边最热闹的所在。

    而这两个家伙……

    梅千张笑了笑,露出了两颗不怎么明显的小犬牙。

    就是他“改邪归正”的“投名状”了。

    “别,别打了,别打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爷爷,高抬贵手啊。”

    不久前还气势汹汹,嚣张跋扈的两人,一个被梅千张踩在右脚的脚底,缩得跟烧干的虾米似得。

    另个则是整个脑袋被梅千张牢牢按在柱子上,脸都扭曲得变形了。

    “行了,我也就直接问了。长命锁和珍珠在哪里?”

    梅千张放开手,那流氓头子跟面条一样地顺着柱子滑了下来。趴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,才呲牙咧嘴地抬起头,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爷爷说的什么,小的们不知道啊。什么锁,什么珍珠的,小人们都是贱命,哪里有那样的好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哼,还装呢。刚才还说整个庙前面都是你们的地盘。”

    梅千张不客气地朝着他的心口就是一脚。

    “汪家的仆人,已经招供了。是串通了市集上的流氓,一起图谋绑架孩子的。”

    他蹲了下来,一把揪住小贼的头发,冷笑一声,“还想骗我?”

    “原,原来爷爷是汪大当家的手下。”

    两人闻言,双双垮下了脸,对着梅千张直磕头,“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额,不知爷爷的身份。”

    “得了,把东西交出来,我还要回去交差呢。”

    梅千张看了看外头,已经眼看日上正中了,一会儿回去晚了,小书生怀疑他不守信用溜了怎么办。

    “那东西不在身边,爷爷容我们回去取。”

    梅千张最是懂得销赃的门道。不管是长命锁还是大东珠,都是稀罕玩意儿,一时半会儿是脱不了手的。

    从昨天小汪公子走失,到现在也才过去了一个晚上,这两样东西必然还在这些贼的手上。

    这一边,邱子晋放下第五个碗,生气地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午时都过了。”

    他看了看日头,“这都快要丑时了……梅千张,你果然又骗我!”

    害他喝了一肚子糖水,想要去解个手,都怕和他错过,只能硬生生地憋着。

    “谁骗你来的?”

    说话间,一个亮闪闪,黄澄澄的金色长命锁出现在邱子晋的面前。

    他欣喜地转过头,就看到梅千张一手拿着金晃晃的锁片,一手拿着圆滚滚的珍珠,正得意地朝他挤眉弄眼。

    “到手了?”

    “到手了!”

    “真棒!”

    邱子晋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掌。

    “那是,我‘一剪梅’是谁贼祖宗好么?浔州这种小地方的小贼,还有我制不住的?”

    梅千张牛逼哄哄地抬起下巴自吹自擂,“走吧,掌柜的,还有那个姓杨的正等着呢。”

    “唔……不过你还是等等我,我先去茅厕解个手。憋死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行,我等你。我还得把这个东西给老头还回去呢。”

    梅千张掏出了那个钱罐子。这里头的钱,他可是一文都没动过。

    看着邱子晋露出一脸“意想不到”的表情转过身,梅千张露出了灿烂的笑容。

    有人等的感觉,真好。

    被人信任的感觉,真好!

    三天后的初八就是个黄道吉日。

    黄历上写着,宜嫁娶,迁居,安宅,下聘。

    汪府这一天大摆宴席,流水席从门内一直开到了街上。

    整个宅子从里到外都是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,往来众人不论亲疏,只要道一声“恭喜”就能进来免费吃喝一顿。

    临走还能那个打包的果子杂伴离开,让人不得不佩服地说一句:汪大当家的,气派!

    “掌柜的,这排场太吓人了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嫁进这汪府呢。”

    邱子晋指着墙壁上,用金粉描绘的四个“义结金兰”四个大字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大哥当年迎娶我大嫂,都没这个排场。”

    要知道小邱家已经是景德镇有名的富户了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,我以为最多也就找个酒楼,摆场酒席而已。”

    万达一脸苦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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